2015年7月15日 星期三

2013.05.20 日記

一切都突如其來,彷彿把躲在洞穴裡無法接觸陽光的我拉扯出來。

 依舊是枯萎乏味的一天開始。這個月是我所屬的學院負責升國旗,因此於清晨六時我們學院每個人都被逼拖著疲乏的身軀走到運動場。不論是昨晚醉酒的人,通頂打機的人,口中唸唸有詞地咒罵著學校怎麼不快點升旗。不久,木無表情的升旗隊踏著如機械人整齊的步伐到旗杆前,隨著節奏激昂的義勇軍進行曲響起,五星紅旗「咿咿呀呀」無力地緩緩升起。台下的同學有的低頭閉目養神,有的悄悄玩著手機。在這一切的背後,大家目的只不過是為了保持平時成績而已。

   升旗禮完結後時間尚早,我在飯堂點了份炒麵,炒粉和麵包。談味道已經是沒有意義,因為時間這種東西連你的味覺也可以麻木。吸吮著一元廉價豆漿的飲管,眺望著飯堂玻璃幕牆外的藍天白雲,看到的只有比中學時更單調的黑白灰。生活就像這杯豆漿如此無味。

   直至體育理論課後我回到宿舍補眠,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的一瞬間,世界彷彿才短暫重拾了色彩,如齒輪慢慢地重新轉動起來。那是一把熟悉的聲音,已經退學了的朋友,告訴我他已經回到宿舍。

  打開門的一瞬間,我發覺他的轉變很大。我指的不是外表的變化,而是內裡散發出來的轉變。只是相隔短短兩個多月,他整個人變得容光煥發,充滿朝氣,笑容亦比過去一年燦爛多了,之前的頹廢就像是另一世界的人。可以想像充實的生活讓人滋潤得滿足快樂,枯燥的生活可以把人折磨得了無生氣,就如我。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忽然真正了解這句話,當然我不是指在學校沒有朋友。大家相處了半年,可能我單方面真心當他是朋友。到他退學後我才明白,一個背景與自己相似,了解自己想法和處境的人寥寥無幾。這樣的存在至少令我覺得自己不是在孤軍作戰,遇上困境時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可惜他已經退學了,現在學校裡相信沒有人能夠明白我吧。究竟我把他當成朋友、水泡,還是一個安心的存在,我想自己也不明白。

   由於當時他匆忙的離去,很多私人物品還未執拾。今趟回來是為了把遺留下來的物品帶回香港,順便探望昔日我們這些鄰居。可惜我接下來還有體育課,寒暄了幾句後我匆匆地去上課。下課後我立即汗流浹背地走回宿舍敲響他的房門,這時候他已準備回去。我笑說送他上車。他的表情就像不想麻煩到我,我說反正在學校也無所事事,他笑了笑揮手示意一同離開。

   走出學校的路上不算長,但已足夠說很多。「這次DSE你有沒有信心考得好?」我捧著他一大疊書本打開話題。

  「唉,英文那部份很困難,我覺得未必可以合格啊。」他立即很激動地叫道。

   「這裡你又退學了,那以後你有什麼打算?讀IVE?」我問。

   IVE沒有我想讀的科目,我應該會報一些高級文憑之類。」頓了頓又說︰「在這裡讀了半年,都叫做體會過大學生活。」然後步下宿舍的梯級。我注視他的表情,嘴角帶笑。他似乎沒有一絲留戀,反而對未來還抱有憧憬。

   他環顧了校園又忽然感嘆,「在這裡讀書時只覺得學校生活很無聊,校園設施又殘破。但現在看起來環境寧靜舒適,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壞。」

   「你事過境遷才可以這樣去想,但我每天還活在地獄裡行屍走肉。某程度上寧靜與苦悶就是雞與鴨的分別。」我苦笑。

   「既然在大陸生活這麼苦悶,那就多一些返港啊。你多久返港一次?」

   「一個月大概一次。」我說。

   「那就一個月兩次吧。」

   「一來沒有這樣的時間金錢精力,二來你不覺得有時候長時間沒與朋友和親人見面,見面時反而才會更加親近嗎?」我反問他,他點頭認同了我的想法。

   走到校門外,我說︰「可能你退學的決定才是正確,我是錯的。」他或者帶點同情和幸災樂禍的笑意說︰「又不要這樣說,我們大概都能順利吧。」

   最後我目送他坐著的的士離開,在路的盡頭消失。事物再次停止運行,四周彩色的風景重新變成黑白。而我清楚地明白,這次相聚之後大家在彼此生命中短暫時間裡擔當的角色宣告結束,此後只會漸行漸遠。他告別學校重新出發,而我則待在這裡繼續腐朽。

   然而,有一點色彩可能還殘留在我的心裡,他就像乾裂的大地上及時而來的雨點。所以我回到宿舍,罕有地執拾好床單和被單拿去洗衣機清洗,從雪櫃裡拿出蘋果和飲料。走出陽台挨在欄杆,感受太陽的溫暖,微風的吹拂,眺望遠方的白雲,直至那一點色彩褪色為止,再墜進那深不見底的洞穴裡的灰暗。

2015年7月6日 星期一

告一段落

    學期末社團活動也告一段落,幹事部長們都紛紛組織了最後的內部活動,所以整個五月的週末我也過得很充實。想起去年九月表姐忽然跟我說「不想大學生活繼續過得如此單調」為由慫恿我陪同她一同面試。然後我抱著一試無妨的心態,竟然以大三的身份意外地加入了步協和澳分。當時的我,大概沒想過就是這一試無妨會對之後的朋友圈子產生驚天動地的轉變。

     在一年前,我的圈子都是圍繞著宿舍的朋友。但是兩年過去,有些人有沒有把我當作是交心好友。我不清楚,我也沒有去問,或者曾幾何時是吧,反正是過去的事了。疏遠了一個圈子,反而獲得更充實的生活,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想不到那轉念間,會令我認識到一同拍照的朋友,跑步的朋友,談心的朋友。並不是說以前的朋友不好,但是成哥忙著司法考試、阿智忙著與女友談天說愛、呂橋和家旭回遷到廣州,曾經親密的朋友都不在身旁了。想起來這一年裡,我除了有時候會去成哥的宿舍吹水,另外那幾個朋友也甚少聯絡。但是擴闊圈子不代表拋棄舊朋友,畢竟人是向前走,在彼此生活不再有接觸的時候,大家也朝著新的生活前進。只是陪伴在旁的朋友不再是那幾個人。

    在步協和澳分遇到的人,我想他們都明白到當社團結束之際,正是大家分道揚鑣各行各路的時候。 所以每個人都在這個月拚命留下青春美好的回憶,拚命在彼此的人生路上留下足跡。而當中有幾多個人可以把關係繼續到將來,答案是可想而知。即使是短暫的一年,我想他們對這段時間珍而重之地藏在記憶深處。畢竟往後數十年,我們沒有什麼機會再以這種共同體的方式與人相處。而我也對自己產生了疑問,為什麼我不在大一的時候參加社團?如果我早一點接觸社團,大學的頭兩年時間也許不會過得如此枯燥。可惜沒如果,如果剛進校時參加社團,大概會與今年認識的大一朋友擦身而過吧。

     如果北極熊與企鵝某天在動物園成為好朋友,幾年後彼此回到北極和南極。在勞碌的生活裡,各自在地球的一端、最遙遠的距離想起那隻野蠻的熊、那隻笨拙的企鵝,然後微笑著拿起手機按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號碼。我想所謂的朋友就是這麼的一回事,好比連日的滂沱大雨後悄悄地出現在烏雲下的彩虹,有過燦爛影蹤。